这一说起来怕是上个月的事了,那次我从范湖乘车到武昌去办事。车到航空路时,上来一老一少两外地人。听口音是字正腔圆的京片子,那女的怕是有快60了吧,男的蛮年轻,估摸是20岁左右。我这人习惯让位,也不分地域南北,城乡城内的,大抵是多年养成的传统习惯吧,所以当他们一上来时,我就主动示意老人家这儿有位置可以座,北京人倒也蛮豪爽,坐下后还一个劲地谢个不停。我有点不好意思,假装做要下车的模样走到中间的车门,其实我是要到中南财大下车的。
本以为就是再也简单不过的让座就完了,谁知道北京人讲话气足音量高,偏偏那天车厢里的人倒也还算是较宽松,所以虽然我和他们隔着有好几排座的距离,但是他们的对话我却听得句句清楚。小年轻个性爽朗,一路向长者(可能是他长辈)絮絮叨叨介绍个没完,我估计可能这老同志怕是头次来江城吧,所以车上汉水一桥,小伙子忙不迭地打开机关枪滴滴答起来:“您大概听说过长江大桥吧?这不,现在已经上桥啦,您可瞅准喽!”小伙子的一席话逗得全车人哑然失笑,那长者一听赶忙把头伸出窗外看起来,还应了一声:“长江真宽啊!”,这一下周围人彻底笑喷了,那俩北京人觉得很奇怪,为什么大家会笑呢?随即,他们自己也都不说话了,因为汽车很快的就下桥了,可能年青人意识到自己的介绍有误,但又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,我担心大家善意的笑声引来北京人误会,毕竟人家是从首都过来的,别给咱“九头鸟”抹黑啊!于是我又折返回去,走到他们身边笑着问:“听口音,普通话说得这么溜儿,您老一准是北京来的吧?”那长者没想到刚让座的人会回来这么一问,很惊讶的点头:“对对对,咱俩北京的,对武汉还不熟悉!”我礼貌的回应:“那感情好,我顺便给您当一次免费车导呗!”我尽量模仿着他们说着流利的北京普通话。“您老可记住喽,前儿看到的可不是什么长江,那是流经好几个城市的汉水,不过它确实是长江最大的支流,汉水比长江忒清澈,河道比长江也忒窄,所以刚过的那桥武汉人俗称“江汉一桥”,顺着河水往下走还有一个平行的”“汉水二桥”!我边说边用手一指二桥方向。
“您瞧好了,这就是武汉很有名的古琴台,就那家喻户晓的“高山流水觅知音”的典故打这里出来!”“我知道我知道,讲的是伯牙和子期以琴会友的故事……”小伙子抢着说。这时候我愈发肯定年青人可能是刚来武汉不久的大学生,知识面还是蛮宽的,就是把武汉景点的地理位置给记混淆了。
“您瞅这边,这是龟山,其实地里上应该算作丘陵,毛主席诗词不是有龟蛇锁大江吗?说的就是这龟山,它位于汉口和汉阳的交界处!”我继续介绍着,这时汽车上长江引桥大拐弯处,我顺势手往右边一指,那边一排排茂密的树林就是传说中的芳草萋萋鹦鹉洲的地方——汉阳,大武汉其实就是由繁华的商业区汉口、热闹的旅游区汉阳、以及马上我们就要过江后看到的、高校林立的教育区武昌组成的。所以被称作是武汉三镇!”俩北京人听得是频频点头,小伙子也不再插话了,我饶有兴致的接着说:“您瞧见没,这引桥都好长吔!可想长江大桥就更长了,坐车顺利的话也得十几分钟才能走完全程,要是遇到上下班高峰期,这大桥上行车堵个把小时一点也不稀奇!喏,您瞧瞧?桥面的栏杆底部全是由花鸟鱼虫的石画雕刻而成的。快看,这就是桥头堡,您看见没,那站岗的武警手上拿的可是真家伙!”我顺势手指龟山顶部,那上面有个曾经中国第一的建筑,“稻花香”的广告看见没?就那个——这就是武汉电视台,那电视台底下还有座兵营,守桥部队就是从那上面下来的。”我停了停,手又指向右边,继续介绍:“看到那个雕梁画栋的木质建筑吗?这就是“晴川历历汉阳树”中所描绘的晴川阁,距今有近500年历史!
剩下的时间车厢里忽然安静下来,全车人都仿佛听我一人在介绍大武汉,“您老往那儿看,看见远处的那个小不点没,那叫做墩船,到了晚上墩船上的小灯就会发光,指引河道上的船只互相避让,以免发生碰撞事故。快看,那种有两层结构的船就是“渡船”,武汉人习惯叫“轮渡”,上下班的高峰期轮渡特别火,在江面来回不停地接送啊!这坐船上下班的感觉北京肯定是没有的!”那长者听到这里明显嘴巴张大了好多,眼睛冒出向往的眼神。
“你瞧这江面比刚才的汉水可不宽了很多吗?现在才是过了不到一半的桥,(因为堵车,车队像蜗牛一般在桥面缓慢地行使着),不过这宽度还不算厉害的,长江的特点还是以长为首而位列中国第一大河,其长度仅次于非洲的尼罗河和南美洲的亚马逊河,居世界第三大河,”我趁机卖弄下所学,好歹是别给咱武汉人抹黑啊!
“您再往前看,“南纬高拱”四个大字,这就是武汉人最引以为自豪的黄鹤楼!”我话音未落,大学生又兴奋地背起诗来,“昔人已乘黄鹤去,此地空余黄鹤楼……好像是李白写的一首诗吧?”。
“对对对,就这首诗最有名,所以到武汉不到黄鹤楼,岂不白来一遭吗?”,我夸赞道:“不过这首诗是崔颢写的,“诗仙”李白也想写来着,可惜到了地儿一看到这首诗,他就此搁笔不敢写了,喏,在那边,看到那个古香古色的小亭子没?——搁笔亭,据说就是当年李太白搁笔的地方,还留下两句话为证:“眼前有景道不得,崔颢题诗在上头!”
“黄鹤楼大概是80年代修建的,其实这里也不是黄鹤楼的原址,最早始建于三国时期的蛇山黄鹄矶头,现在新建的地址离原址相隔千米,不过也在蛇山上,所以可别小瞧了这丘陵,蛇山长的很啊!从蛇头走到尾巴,边玩边逛,差不多得要一天时间。”我边说边用手指方向,“更何况这蛇山上还有个“抱冰堂”的著名建筑,它是清末两湖总督张之洞的居所,因他号称“报冰老人”而得名。张之洞在晚清就做了两件大好事,一个是在武昌创办新式学堂,另一个就是在汉阳新建兵工厂,他不仅是洋务运动的缔造者之一,更可谓是中国近代工业革命第一人。”一席话说得小年轻哑口无言,听得是膛目结舌。
“这右边的一座雕像是为了纪念辛亥革命牺牲的彭刘杨烈士,这左边的红楼也叫——鄂军都督府,辛亥革命成功后,孙中山在这里发布的第一号令——废除帝制,建立民国……”
话音还没落,车已到阅马场,慌慌张张和北京的朋友们打个招呼,来不及听到个谢字我就跳下车了,唉,自己也没想到,今儿是好好地当了回“导游”啊!但愿是没给咱武汉文明抹黑吧!